陈健添,Beyond 的五次关键转折,陈健添,Beyond 的五次关键转折

facai369 现代审美 2024-12-20 1 0
撰文:孙大猴街声幕后大人物系列报道 街声大事与台湾地区 Blow吹音乐 联手推出幕后大人物系列报道,揭秘制作人、录音师、A&R 、设计师等音乐行业幕后英雄的故事,让大家发现音乐真正的奥妙所在。 陈健添,Leslie Chan,2018年 CMA 中国唱工委音乐奖邀请他担任评审,Title 为:乐坛传奇伯乐、现任摇滚优先厂牌老板。 有些年,音乐圈普遍认为他是一位神奇的“星探”,有以下音乐人的历程与他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Beyond、王菲、黑豹、郑钧、许巍、田震、小柯、张亚东...... 2018年,陈健添从澳洲再次返回北京,卷土重来,创办“摇滚优先 Rockfirst”厂牌。 A&R,音乐工业里最难解释的一个重要工种,至今甚至都很难有一个传神的中文译法。 它的英文是 Artist & Repertoire ,担负艺人和市场间的纽带作用,也在很大意义上决定着音乐人的命运。 过往的岁月里,陈健添在音乐产业里的 Title 有经纪人,有唱片公司老板。但他对 Beyond 的影响,更多是 A&R 。 转折一 得把好听的那句多 Repeat 几遍 进入1980年代,香港开始盛行“夹Band”(粤语:组乐队)。 此时的香港青年陈健添,已开始涉足音乐行业,在旅居香港的德国人 Klaus Heymann 成立的 Pacific Music - Hong Kong Records 担任宣传企划。 一个偶然机会让陈健添当上了小岛乐队的经纪人。小岛乐队是那股夹band潮流中脱颖而出的本土乐队,承袭校园民谣的传统,用电声乐队诠释,势头不错。 1985年12月的某天,“小岛 & Friends”演唱会在九龙红磡区的高山剧场举行,场地可容纳三千多人。怕卖不满票,于是请到了浮世绘、Beyond 以及吉他手包以正担任嘉宾。 当时的 Beyond 算是香港乐坛非常 Heavy 的乐队,皮衣皮裤长发的造型,吉他的失真比较大,音乐也是比较注重技术的艺术摇滚。 对于 Beyond 来做嘉宾,陈健添有点犹豫:“你们是校园一点的,他们太 Heavy 了吧!”不过考虑到 Beyond 的票房号召力,陈健添才同意。陈健添一直以来对 Beyond 的兴趣都不大,艺术摇滚没有市场,在香港以纸醉金迷的慢情歌称王的市场里,几乎没有杀出重围的可能性。 Beyond 演出的时候陈健添早早从后台到了观众席。一到观众席,好几百歌迷已经涌到了前排,陈健添对 Beyond 一下肃然起敬:“原来这么红!” 台上的 Beyond 依旧是长发、皮衣,用手中的 Fender 吉他制造出强力的节奏,台下观众跟着节奏激动地左摇右晃。刚听了一小会儿,陈健添似乎听到脑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几个人将来会很红”。想到这,他来不及等演出结束,急急忙忙走出人群,三步并两步赶到后台,等着 Beyond 演完和他们签约。可那时他连谁是 Beyond 成员都认不出来,在后台看见皮衣长发的就问:“你是不是 Beyond 的?”几经周转,终于和叶世荣互相留了呼机,约定茶餐厅商谈,两三次,就把 Beyond 签在自己的经纪公司 Kinn❼下。Beyond 1985年自资的演唱会册子 陈健添当时看中的正是 Beyond 身上与众不同的摇滚气质:关注社会生活,能反映香港市民的想法和反抗精神。当时的香港市场上流行的,全都是谭咏麟的《雨夜的浪漫》、苏芮《谁可相依》这一类慢板哀伤情歌。虽然是“夹band”高潮期,但是 Beyond 比起同时代的乐队也要摇滚一些。陈健添想要的,正是这种冲开一切的摇滚味道,借以打开香港摇滚市场。但是 Beyond 需要做得商业一点,在签约时,他也和乐队表达了这样的想法。 陈健添签下 Beyond 时,Beyond 处在完全地下的状态,没有任何发行的作品。他接手后第一张唱片就是 Beyond 自费录制的第一张EP《再见理想》,并在1986年3月发行。如何把摇滚歌曲市场化,这是陈健添面临的第一个难题。于是他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重新混音,改变歌曲结构。 EP中歌曲《永远等待》,最吸引人的副歌部分“啊啊啊,永远等待”被搁在了作品的最后,只出现了一次,这对于商业推广是十分不利的,必须要把最吸引人的部分突出,才能让更多人记住。这样不改变歌曲曲风和词曲的改编,是陈健添第一步做出的尝试。 艺穗会是举办 Beyond《再见理想》宣传演唱会的地方,场地能够容纳二百人左右,Beyond 连做两场 陈健添对已经录制好的EP《再见理想》中歌曲《永远等待》进行重新混音,最洗脑的副歌在一开始就出现,且在歌曲中反复出现。用《永远等待》命名这张EP,其中收录新歌《Water Boy》、《昔日舞曲》、《灰色的心》、《金属狂人》四首新歌。而选择“永远等待”作为EP题目,也符合一个初出茅庐的摇滚乐队热血、又有些悲怆的一往无前的味道,能给听众留下一个正向、积极的态度。 对于各大电台、电视台等主流媒体来说,播放 Beyond 这样“另类”的音乐几乎不可能,于是陈健添选择了另一条推广的路数:迪厅。 当时香港有五、六家大迪厅,每晚每家都有一千人左右,周末会更多。而所有顾客都是年轻人,他们正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人,也是 Beyond 的潜在歌迷。于是,就靠这种方式,《永远等待》的 Remix 版成了香港当年迪厅的大热单曲,只要前奏“啊啊啊”一出来,迪厅里群情激昂,欢呼一片。借着《永远等待》的声势,EP中的旋律更优美的《昔日舞曲》也成为 Beyond 的第一首上榜歌曲。 由于 Beyond 的音乐比同年代的更有冲劲,所以陈健添也会刻意给 Beyond 做更多的演出,让观众们通过现场的魅力去了解 Beyond。1986年 Beyond 与小岛乐队远赴台北参加“1985亚太音乐季”,1987年 Beyond 与小岛乐队在新界区举办小型巡回。后排为小岛乐队成员。左起:岑德伟(贝斯)、何日君(鼓手)、孙伟明(键盘)、邓惠恩(主唱)、黎允文(吉他) 作为签约 Kinn❼的第一步动作,Beyond 的《永远等待》还算是做出了令人满意的成绩。《永远等待》卖了九千张,当年香港金唱片的标准是两万五千张,在没有大规模正式宣传的情况下,新乐队的一张EP到达这个高度已属不易。 转折二 公理何在?和香港电台公开叫板 1987年7月,乐队录制发行《亚拉伯跳舞女郎》。为了寻求在更大市场的突破,本来以摇滚形象示人的他们,换上了一身阿拉伯服装。专辑企划由黄家驹的作品《Arabian Dancing Girl》为契机,制作了一张以阿拉伯风情为主的概念专辑。黄家驹对这身打扮并没有强烈反对,只是问陈健添:“这么穿会不会被原来的歌迷骂啊?” 陈健添这时开始改变 Beyond 的整体形象。作为新人,需要靠有些吸引眼球的着装和企划扩大知名度,所以他执意让 Beyond 穿上阿拉伯服装。同样,他对这张专辑也充满了希望,旋律比起《再见理想》以及之前的作品,已经足够流畅和商业。不过足够流行和抓眼球的外表下,却是一张非常前卫的概念专辑:几个人用异域的 Phrygian 音阶、以独特的切分塑造了一张电声的阿拉伯风格专辑。几个人花重金做了阿拉伯长袍,又找了赞助去新加坡清真寺拍摄了封面照。 在《亚拉伯跳舞女郎》发布之前,陈健添特意发布了一张发行量很少、专门针对DJ的EP《新天地》。除了全新歌曲《新天地》,还包括《昔日舞曲》、《东方宝藏》的各自两个混音版本。靠着这样的举动,《东方宝藏》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同时帮助了《亚拉伯跳舞女郎》的销量和电台播放次数。 1987年,发行《亚拉伯跳舞女郎》后,Beyond 开办专场演出的海报 果然,这张唱片卖到了两万张。虽然和金唱片还有五千张的差距,但同时期的太极乐队也就是卖到三万张、达明一派由于《石头记》可以卖到十万张,Beyond 作为一个新乐队,成绩也算不错。 不过,两张老歌EP过后,下一张专辑《现代舞台》仍是两万张左右的销量。这期间,黄家驹对乐队状况灰心,不像之前录音时,不管有没有自己的部分,他都会去发表意见、提供点子。到了录制《现代舞台》时,没有黄家驹的部分他基本在家,来了也是瘫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这时候,在《再见理想》唱片发行之后加入的吉他手刘志远,对专辑的创作、编曲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虽然年纪是五个人中最小的,但是他对吉他、贝斯、键盘都精通。可惜刘志远后来与梁翘柏重组浮世绘,因而退出 Beyond 。 与此同时,陈健添也在考虑 Beyond 商业化的问题。他本人也喜欢摇滚乐,但是行业中的经验让他知道,纯摇滚只能自己玩。香港当时并没有欣赏摇滚乐的土壤,“摇滚”只能作为元素和噱头。但是《亚拉伯跳舞女郎》、《摇滚舞台》都是 Beyond 从创作开始进行商业化考量的专辑,和《再见理想》时期可以说已经判若两队,但是1980年代末期,香港社会仍视摇滚为异类。陈健添在日后曾遇到当时 Beyond 的铁杆歌迷,歌迷说到当时喜欢 Beyond ,在学校里都会被视作异类。就像摇滚乐最初在美国受到的歧视和阻碍,猫王的扭胯动作被视作“淫秽下流”,有的电视台为了收视率请到猫王,却要求摄影师“不许拍下半身”;披头士人畜无害的发型都会被人称作“墩布头”、“假发套”;黄贯中甚至在电梯里亲耳听到人们叫他们“长毛飞”。1987年,陈健添生日,Beyond 和朋友在旺角排练房“二楼后座”喝酒庆祝 陈健添决定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来扩大 Beyond 的知名度。 由于歌曲相对商业化,陈健添这时也开始了对电台的攻势。当时社会的出口不多,电台是普通市民听歌的重要渠道。香港电台会有自己的排行榜:中文歌曲龙虎榜。各家唱片公司都会把自己唱片发到电台播放,唱片公司和电台的关系也成为了影响榜单成绩高低、在电台播放次数的重要因素。 在1988年3月,发布第二张专辑《现代舞台》后几天,陈健添炮轰香港电台,抗议中文歌曲龙虎榜榜单不公平。新专辑录制完成,陈健添设计了周密的计划:打榜、单曲、演出,一环扣一环。乐队在这张专辑中尝试了比较温和的形象,音乐也更加温和商业化,大家都认为这张专辑 Beyond 大有可为。可重新编曲收录在专辑中的《旧日的足迹》打榜成绩不过第7名。这也罢了,同为新人的吴国敬、黄凯芹由于来自大唱片公司,一上榜就是第7、8名。这让陈健添决定放手一搏,筹资召开记者发布会,揭露这一不公的现象。记者会上,陈健添把事情的始末清晰地向各大媒体揭露出来,并用数据、事实把这个音乐行业都知道的内幕公之于众。 果然,3月19日是陈健添有史以来买报纸最多的一天:11份报纸,并有许多家报社进行了持续报道。这也是 Beyond 出道以来见报最多的一次,成功让更多市民知道了 Beyond 这支乐队。陈健添保留的曾在街上张贴的抗议海报 除了炮轰香港中文电台以外,同年二月,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评选最佳新人奖铜奖中,Beyond 输给了 Sony 公司的新乐队 Blue Jeans ,这更让陈健添从公司层面替 Beyond 考虑。作为独立唱片公司 Kinn❼,在靠人际、金钱的娱乐圈能做的有限,如果能签约大公司,能争取到对 Beyond 更加有利的条件,陈健添在几家主流唱片公司中选择良久,挑中了新艺宝。新艺宝曾签约太极乐队,但乐队发行一张专辑之后立刻被华纳挖走。陈健添看准新艺宝想要依靠 Beyond 击败太极乐队,于是 Kinn❼和新艺宝签订合约,Beyond 投至新艺宝旗下,发行全新唱片《秘密警察》。 转折三 差点被丢弃的《大地》让 Beyond 专辑卖到了十万张 1988年7月的一个下午,时任 Beyond 乐队经纪人的陈健添正在自己位于香港旺角的 Kinn❼工作室,为 Beyond 进行第三张专辑《秘密警察》的选歌工作。一阵脚步声传来,Beyond 乐队的主唱黄家驹匆匆忙忙、面带喜色走进他的办公室:“我找到那盒Demo了!就是《黄河》!”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一盒没有外壳的卡带。 陈健添早在1986年 Beyond 的排练室“二楼后座”就听到过这首歌,那时候 Beyond 还在策划签约后的首张EP《永远等待》。二楼后座在老旧的香港小木楼的楼上,总是熙熙攘攘的,Beyond 几个人被朋友们簇拥着。黄家驹给陈健添拿出了一盘卡带:“听听这首怎么样?”陈健添一下就被开头很中式的吉他 intro 和歌曲旋律吸引了:“这首一定会成为一首 Hit!不过现在别发,现在 Beyond 还没什么名气,这么好的歌会被埋没。等到我们发行了两张专辑以后,有了一定名气,这时候一个摇滚乐队唱这么传统的音乐,肯定会是一个事件。” 1987年,Beyond 发行第一张专辑《亚拉伯跳舞女郎》成绩还不错,销售了两万张。但是到了1988年,第二张唱片《现代舞台》的成绩仍旧是两万张,同时期的太极乐队、Raidas 都能卖到十万张以上。虽然陈健添做了不少工作,演出也演了不少,但是 Beyond 的知名度总是提不上来。虽然事情众多繁杂,但是到了筹备第三张专辑歌曲的时候,陈健添仍记得这首原名为《黄河》的歌曲,可这是黄家驹不记得这首歌了,盒带也找不到了。Beyond 排练室离陈健添的公司不远,这天下午黄家驹突然找到这盘卡带,于是激动地没打电话就跑了过来。 正如陈健添所说,这首黄家驹作曲、刘卓辉填词、黄贯中演唱的歌改名《大地》,收录在第三张专辑《秘密警察》中。《大地》成为了1988年的年度“十大劲歌金曲”,同时这张专辑改变了前两张专辑销量不上不下的窘境,横扫乐坛,销售达到十万张,成为双白金唱片。Beyond 也一跃成为可以和达明一派、太极等平起平坐的香港代表乐队。 第一首打榜曲《冲开一切》成绩不错,甜美的《喜欢你》让 Beyond 收获了更多原来对他们不感兴趣的歌迷。而真正打开局面、令 Beyond 开始走向巅峰、和香港当时几大乐团 Raidas、太极比肩的,还是这首曾命名为《黄河》的《大地》。1988年10月15、16日,Beyond 在北京首都体育馆进行了两场演唱会。演出座无虚席,同时北京音乐圈人士几乎全部到达,崔健甚至带了自己的吉他和音箱,想要和他们切磋一下 刘卓辉的填词,使这首有这传统味道的歌曲意义更加深刻,描述了离家的人对故土的眷恋,使得 Beyond 的歌曲里多了些深沉的意味。黄家驹和刘卓辉的合作,通常是由黄家驹说出自己想说的意思,而辞藻的甄选则由刘卓辉完成。陈健添力主让黄贯中演唱《大地》,同样也使 Beyond 更加多元。《秘密警察》这套服装是不符合陈健添想法的,不过最终的宣传效果还不错 在这之后,Beyond 相继在1989年7月发布《Beyond IV》、1989年12月发布《真的见证》、1990年8月发布《命运派对》三张专辑,延续 Beyond 以前的风格,每张专辑配以1至2张EP为巩固声势。旧作品挑选有潜力的,也拿出来重新演绎和宣传,走得顺风顺水。《Beyond IV》卖了十多万张,达到了双白金唱片(白金唱片销量为五万张),《真的爱你》获得年度“十大劲歌金曲”及“十大中文金曲”两大奖项,《真的见证》收录了 Beyond 给其他艺人写的歌曲。而《命运派对》销售达到十五万,达到了三白金唱片。其中的歌曲《俾面派对》更是讽刺了香港演艺圈,“俾面”是粤语,意思是赏脸。一天工作后,Beyond 乐队接到了一位当时年近百岁的影星生日派对的邀请,几个人跟派对主人根本不认识,大家莫名其妙之余,甚至觉得好笑,他们没去,便写出了这首辛辣的《俾面派对》。 Beyond 的创作大多来自生活,《光辉岁月》也是如此。1962年南非领袖曼德拉由于领导罢工南非种族隔离政府下狱,直到1990年才被释放。黄家驹一天在电视里看到曼德拉的新闻,想到自己出生时曼德拉已经入狱,到了今天才被释放,自己和这样的一位伟人共同处在这样的世界,就写下了这样的一首歌。《光辉岁月》和《俾面派对》分别夺得当年的“十大劲歌金曲”和“十大中文金曲”,黄家驹也夺得当年十大劲歌金曲的“最佳填词奖”。 转折四 来到非洲,写一首斯瓦希里语的热门歌曲 1990年8月,Beyond 已经发布了《命运派对》,双白金销量。当时香港地区的宣明会发起了去几内亚探望孤儿的慈善活动,资金不够,所以就由陈健添和黄家驹一起去。由于这个活动,1991年,该机构希望邀请 Beyond 全乐队参与肯尼亚的慈善活动。 当时的 Beyond 已经出演了不少电影,虽然销量比不上最当红的流行歌星,但是演出、录制、电影、电视节目的邀约已经源源不绝。在忙碌的工作之中,抽大块时间出去做这样名利都无的活动,在日新月异的香港娱乐圈几乎是等于浪费。 但是陈健添这时给 Beyond 的定位,早不是初出茅庐的摇滚少年,而是更需要关注社会形象、公益问题的乐队形象。陈健添同样希望能够通过此行完成一部非洲写真集,回香港红馆做专场演唱会,也要成立一个第三世界的基金会。于是他说服 Beyond 成员,1991年1月31日,Beyond 乐队一行11人到达肯尼亚。 Beyond 在肯尼亚探访了很多村庄,并给他们带来音乐(图片来源:Beyond 肯尼亚之行) 通常五、六点,大家就回到了酒店,跟身边新认识的肯尼亚朋友聊着天。只有黄家驹拿着吉他一直在拨弄,他问了翻译“爱、和平、我爱你、友谊”用当地语言怎么说,不一会儿,就用斯瓦西里语写出了《AMANI》的副歌。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世界呼唤和平、拯救贫困。《AMANI》也成为这个时期本类歌曲的一首代表作。 转折五 去大陆、去台湾地区、乃至去日本市场发展 Beyond 当时已经赢得了商业上很大的成功,陈健添跟黄家驹说:“咱们过去做的流行歌我都有点听恶心了,咱们现在不管他们了,想做什么做什么。咱们每个人都写歌,做张双专辑!”陈健添希望这张双专辑和非洲之行结合起来,演唱会、非洲的写真、公益的形象,一定能引起新的 Beyond 热度。黄家驹对这个点子也格外感兴趣,除去《再见理想》没有受到商业影响之外,Beyond 的每一步都被商业、卖点所拘束着,这回终于能够放手一搏了。 当时香港从来没有人做过双唱片,计划实现的话,Beyond 将是第一人。不过当时 Beyond 和新艺宝的合约到期,这将是最后一张唱片。黄家驹担心公司不用心推广,而放弃了双专辑计划,把之前写的一些电影、电视剧的插曲、主题曲收录进来,发布了专辑《犹豫》,其中《不再犹豫》、《AMANI》成为大热单曲。 在这样的热度之下,陈健添开始为 Beyond 思考继续的出路。刚出道的时候觉得能卖到金唱片、白金唱片就已经足以欣慰,可到了能够卖到十万张的时候,又会思考在台湾地区、日韩新马泰的销路。Beyond 这时候就到了这么一个十字路口,到底怎么走?是向香港的天皇巨星冲击, 对于当时的香港乐队,最先争取的市场自然是香港无疑,其次是台湾地区,再往后才是大陆日韩新马泰。这也是经济发展形势使然。在香港,人口超过500万,最火的歌星如谭咏麟、张国荣,一张唱片能够卖到20万到30万张,而音乐人一张平均能拿到10元左右;台湾地区人口达到1000万,最火的歌星能卖到100万张;可大陆一张的预付也就是10万元,对唱片公司来说可有可无。 此时陈健添和 Beyond 四人达成协定:五人共享 Beyond 版权,作为同一整体出现。陈健添不满新艺宝在台湾对 Beyond 的推广和宣传,此时日本公司 Amuse 向 Beyond 乐队发出了天价邀约。 本来 Amuse 公司老板对 Beyond 一直不看好,但是在红磡凑巧看了 Beyond 演出之后,有如中邪一样180度转变态度,并向 Beyond 开出了天价邀约。一个演唱粤语为主的乐队,去日本前程如何,陈健添也不能确定。他和四位成员商量,最终决定:远赴日本发展,由 Amuse 代理,香港事务由华纳代理,台湾地区则由滚石代理。 香港的演艺圈节奏快,涌现的新人辈出,而1991年底到1992年,Beyond 在这半年间却没有动作。1992年8月发布的《继续革命》在香港只卖到四万张,而且陈健添和日本公司的合作发生了很大的问题。不同于和香港唱片公司的合作,陈健添能够输出自己的想法,和乐队商谈、制定计划。可 Amuse 给陈健添的权限很低,甚至挑拨 Beyond 成员与陈健添的关系。 在日本公司的包装之下,音乐也由梁邦彦进行制作,作品变得越来越规整、精致,但陈健添在其中已经听不到最初 Beyond 的愤怒。1993年5月发布的作品《乐与怒》,在香港只卖到了两万张,似乎十年的努力,全都成了白费。遭遇滑铁卢的《乐与怒》因为黄家驹的意外事故而变成大热专辑 伴随着1993年6月24日黄家驹在日本综艺节目中发生的事故,未能做成的双专辑最终成了空谈。至今香港乐坛也鲜有人发行过双专辑。而直到最后,Beyond 也一直在更大的成功和名望的吸引下,对自己的音乐做出越来越大的让步。 八年间,陈健添和 Beyond 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身为经纪人的他同样扮演着 A&R 的角色:他亲自见证过 Beyond 从小剧场演到红磡,看他们的唱片从几千张卖到十多万张。其中几次方向的转变,有宣传技巧上的:《永远等待》的 Remix、迪厅的推广、炮轰香港中文电台以获取关注;也有形象上的:《亚拉伯跳舞女郎》的形象变化、《大地》推出的时机、后期形象向公益方向的转变;更有发展方向上的:摇滚元素和流行元素的结合、对香港台湾大陆以及海外市场的不同策略…… “双专辑”也成了陈健添的一块心病。传统唱片行业中,A&R 通常也是编曲师、词曲作者,或者是制作人,这样才能保持对音乐的敏感和前瞻性。陈健添对音乐的鉴赏力和品位也影响了黄家驹。每次在演出上台前,Beyond 的成员都会背起吉他,不插电 twang twang 弹一通。有一次黄家驹弹起一套和弦走向,陈健添立刻看向了黄家驹,黄家驹笑了:“厉害哦!”因为陈健添是 The Beatles 的忠实乐迷,自己弹吉他时候也扒过很多 The Beatles 的和弦,于是他一下就听出来这是《Let It Be》的和弦。陈健添也会推荐 The Beatles 的歌给黄家驹听,不久后黄家驹用这套和弦写出了《真的爱你》。 陈健添仍然记得《乐与怒》销量断崖式下滑的时刻。《海阔天空》拿给当地的DJ,DJ都会说“这首歌不行,换歌吧。”但是在黄家驹出事故之后,《乐与怒》直接卖到了 Beyond 从未企及的30万张,“这是用生命换来的30万。”陈健添说。 当我们回头看一个音乐人获得的成功时,我们总能条理清晰、清清楚楚分析出他/她每一步举动的得与失,并似乎能够做出更符合当时情况的举动。但其实处在局面里,每一步都在被各种因素所左右,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蝴蝶效应”。不能否认,A&R(Artist & Repertoire)也是经纪人重要的职责。处在事件中心,在周遭情报有局限、短时间内做出合适的反应,这在艺人的发展道路上总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Beyond 歌曲《大地》发行时机的正确选择,正是经纪人判断的最好体现。而重新制作《永远等待》、歌曲选择在迪厅宣传、Beyond 公众形象的塑造,这都是陈健添作为经纪人的重要作用。而签约 Amuse ,远赴日本发展,则是几人一同讨论的结果,是非功过,也早已无从评说。 后记 已经定居澳大利亚多年的陈健添,在2017年年底回到北京,开始经营Rockfirst 摇滚优先厂牌。办公室位于朝阳门北边的一座大楼里,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布置,但抽屉里似乎已经把他从业多年的“宝贝”都带了过来。采访之中讲到 Beyond ,陈健添特意送给记者一套 Beyond 歌词卡,还说:“要是卖的话能值不少钱呢!”讲到黑豹,就立刻拿出来他珍藏多年、尚未开封的乐队第一张专辑香港版卡带。 就像陈健添自己所说,有的艺人,他第一次见到,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个人会很红”。在王菲以王靖雯的艺名发行了两张专辑、销量不上不下都是两万张的时候,王菲想退出娱乐圈,出国读书。陈健添对她说:“王菲,你别担心,你别看现在这些当红女歌星,林忆莲啊、叶倩文啊,他们以后都不如你红。”王菲当时将信将疑。 曾经在跑马地附近有个商业活动,陈健添看见当时还没有火起来的郭富城,他的第六感也这样告诉他,可他刚想去找郭富城,郭富城已经走了。甚至陈健添在地铁海报上看到郑伊健,也觉得:“他一定会很红”。 1992年,陈健添来到北京成立“红星生产社”,郑钧、许巍、田震、小柯等等音乐人都陆续在红星生产社旗下发行了唱片。红星生产社在石景山租下一块园区,在园区里规划了录音棚、唱片厂、办公楼,员工宿舍……几乎是唱片的一条龙服务。红星生产社同样开设了邮购部,为音乐人生产红星卡。邮购部门最初只需要一个邮递员两天骑着自行车来一趟,到最后,邮递员开着货车一天一趟,车厢里邮购商品装得满满当当。 聊到当下,他还把他的厂牌摇滚优先旗下音乐人段同愿、马来西亚乐队异种 Alienoid 的歌曲拿出来给记者分享。他仍希望能够用自己敏锐的直觉,重塑这个市场。他曾经低价卖出手里的音乐版权,如果今天这些版权仍在他手里,一年光版权收益就有几百万。不过陈健添也看得很开,如果他一年有这么多钱,他可能已经是一个花天酒地的人了。面对钱的诱惑,大家都不一定能抵挡。回想当年,早已移民澳大利亚的他就是回到香港,才有 Beyond 和这之后以一系列事情。就是因为在北京认识妻子,才会开办红星生产社,因为没成为富豪,才会回北京继续奋斗。最后他说:“我生来就是做艺人的”。本文图片来源:陈健添执笔的《真的 Beyond 历史 – The History Vol.1,Vol.2》 校对:马外外 文章来源:街声大事《陈健添:Beyond 的五次关键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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