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力文
“我可能投了不止有100份简历了，真正拿到面试的机会才只有五六个，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
较早前在线上完成答辩的北京体育大学体育新闻系大四学生任柯（化名）每天都做的事情就是，打开手机上的几个招聘APP，把工作地点不断地切换，从上海、合肥、南京、杭州、苏州、广州到深圳等各个城市刷新一遍。可惜的是，尽管刷了无数遍，但仍没有刷到一个Offer。
疫情不仅“偷走”了许多应届生找工作的机会，甚至“偷走”了他们大学生涯的最后一段美妙时光——毕业典礼。不可否认的是，毕业典礼是每个人一生中难忘的经历，是最值得铭记的时刻之一。
让许多大学生可恨的是，疫情让他们无法在毕业典礼上与老师同学们相聚。崔瑛婷是来自上海体育学院广播电视专业的研究生，因为上海这波疫情，从三月份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始封闭状态，直到如今。研究生的毕业典礼，也就不复存在了。
从2015年夏天本科入读上海体院，到2022年夏天研究生毕业。当初入学的她也许不会想到7年后的夏天，自己是在上海进入全域静态管理的情况下，就此毕业走向社会。
应届毕业生就业压力陡增
在此前许多个毕业季上，“最难毕业季”被喊了很多遍，颇有点狼来了的意思。但如今，狼恐怕真的来了。
2022年，根据教育部此前公布的预估数据，将有1076万大学生毕业，同比增长167万，创下历史新高。这些毕业生中，包括2018级本科生、3年制的2019级研究生及2年制的2020级研究生。
毕业生人数陡增，与之伴随的是严峻的就业压力，这是外患。汕头亚青会、成都大运会、杭州亚运会以及亚洲杯先后推迟或不办，这就意味着在近两年内，很大可能没有国际大赛在国内举办，这是内忧。
在内忧外患下的冲击下，当史上最难毕业季遇上体育产业“退潮”，体育类毕业生们又将何去何从？体育大生意与五位今年毕业的同学进行了对话，看看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他们，会走向哪个方向。
「拿到了央视的offer后，还是有过犹豫」
“在最后一轮面试结束的时候，我内心里面是觉得自己有机会的，因为前面已经过了很多的坎坷了。”今天夏天将从上海体育学院广播电视专业毕业的崔瑛婷，正在面对着人生当中最重要的就业选择，“在收到央视的offer之后，我其实有过纠结，有过犹豫。”
崔瑛婷告诉体育大生意，目前还在走流程，仍未有签最终的合同，但如无意外将会选择进入央视工作。“因为北京有疫情，上海有疫情，所有事情都在推后。不过我身边的朋友知道我拿到这个 Offer之后，都会跟我说这个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自己考虑的可能还是比较多。”
崔瑛婷收到央视提供的offer
崔瑛婷主要考虑的事情则是到北京工作相当于从零开始。崔瑛婷对体育大生意表示，老家在山东的她在上海体院读了4年本科和3年研究生，若是需要到北京工作，无疑于将之前的生活推倒重来。“北京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城市，完全是去在漂泊。”
疫情对于上海的影响无需赘言，但这段封控期，也变相给了崔瑛婷更多的思考时间。“疫情让我们的毕业生活拖慢了1-2个月，很多事情都在一步一步地往后推。”
崔瑛婷（左）在咪咕解说排超
当崔瑛婷被问到在近两年体育大赛在国内举办基本无望，是否会影响从事体育相关工作的信心时，她表示多少会有影响的。崔瑛婷向体育大生意举了个例子，她去年暑期社会实践的时候去到了杭州千岛湖以及亚运村，当时大家都觉得明年要举办亚运会了，做了非常多准备，可是突然间又推迟了。“我觉得这个东西对体育人来说真的是打击很大。”
“我个人更倾向于做体育记者，当下的选择可能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崔瑛婷最后跟体育大生意表示，“在我拿到央视的Offer之前，他们（父母）更多地想让我回家。但是拿到之后他们还是挺想让我去试一试，因为毕竟是自己很多年的梦想。”
「我考研失败后投了过百份简历」
在2月底查阅了考研成绩后，北京体育大学体育新闻系大四学生任柯（化名）便开始投递简历，在安徽老家寻找工作机会。
如同所有毕业生一样，任柯找工作的时候只能广撒网，疯狂投递简历，希望以此增加回应的几率。但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她投递了超过一百份简历，依然杳无音信。她告诉体育大生意，“（投递这么多简历后）我真正拿到面试机会的只有五六个，其中只有一个面试进了二面，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在2022年北京冬奥会期间，任柯进入了中国移动咪咕实习，但这段实习经历并没有让她能够成功地留下来，“我当时去实习的岗位就是专门为冬奥会设的岗位，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结束之后就没有了，是不提供转正的。”
任柯补充道，“其实我有留意我们学校的春招，但是我发现有许多岗位专门只是招学体育的体育生，他们的就业行情还算好。而我们这种偏体育类的新闻非常难找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企业来我们学校招的。”
据任柯了解，她们班级有30多位学生，毕业后继续从事体育相关工作的寥寥无几。“我们班有一位同学考上了体育类的研究生，他从学科生跨考到了术科生去研究体育了。”
任柯告诉体育大生意，目前自己处于迷茫当中。“目前是打算先找一份工作，到八月再找不到就尝试二战考研。”
「毕业后我来到东莞当运动康复师」
赣南医学院运动人体科学专业毕业生朱富鉴，即将入职位于东莞南城的怡禾悦动康复中心。“在大四的时候我目标就已经比较明确，是要找跟运动康复之类的工作，然后我就自己从网上看资讯，最后就找到了现在这家运动康复机构。”朱富鉴表示。
当回忆起找工作的过程时，朱富鉴说道：“我当时也了解了很多康复机构。而怡禾的企业理念我是很赞同的。由于疫情原因，当时就努力争取到一个可以线上面试的机会。聊到机构以后的规划，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最终与他们达成了意向，我如愿地拿到了这家机构的offer。”
在大学期间丰富的实习经历，也为朱富鉴的求职胜利增添了不少砝码。据朱富鉴介绍，大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老家茂名的人民医院康复医学科实习。大四的时候，朱富鉴在江西省体育医院，服务江西省体操和跳水队，为他们做运动康复的保障。
谈到为何选择东莞作为职业起点时，朱富鉴表示一是因为想回到广东，距离家乡更近；二是因为广州和深圳可能压力相对较大，然后就想到了东莞。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朱富鉴认为东莞的运动康复市场具有广阔前景。众所周知，东莞这座岭南名城被冠以“中国篮球城市”的荣誉称号，与其红火的篮球氛围与实力密不可分。
据南方+报道，每年东莞有超过5000场各种大小级别的篮球赛，篮球球队超过2000支。东莞每年除了市联赛，每个镇还有镇联赛，每个镇联赛的比赛场次都在50场左右，每个镇都有20条以上的村参赛。
球员们打比赛，离不开运动康复的专业保障。火爆的民间篮球市场，无疑也带旺了运动康复的市场。“东莞对体育是非常重视的，所以对运动康复体育这方面的话可能就会比较契合。”朱富鉴向体育大生意透露选择在东莞就业的最主要原因。
东莞拥有浓厚的篮球氛围
谈到接下来的职业规划时，朱富鉴说：“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先把康复治疗师证先考下来，尽可能地积累更多运动康复的知识，获得更丰富的康复经验。”
体育大赛在国内接连推迟或取消，当被问到这种情况是否会对其择业方向造成影响时，朱富鉴表示不管是体育赛事的原因还是疫情的原因，确实是有一定影响的。“尽管职业体育受到严重影响，但仍有校园体育和大众体育存在。东莞篮球事业这么发达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会大胆尝试体育相关工作」
小木（化名）研究生就读于华南理工大学体育教学专业，本科就读于广州体育学院体育管理（公共管理）专业，如同所有毕业生一样，正面临着就业的压力。
见到小木的那天下午，他刚参加完广州中学体育教师的一场笔试招聘会。他对体育大生意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场考试的人也太多了”。从专业匹配度来看，体育教师无疑是最合适的就业方向。
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却是骨感的。不可否认的是，带有编制的体育教师尤其吃香。现实情况却是与语数英等主科的教师编制数量相比，体育教师的编制数量少得可怜。根据2012年教育部披露的数据，全国义务教育阶段的教师队伍编制总体超编100多万，体育教师却缺编30多万。
电影《我的体育老师》剧照
小木告诉体育大生意，考取编制的体育老师也是家里希望自己择业的方向。“包括我家里人以及周边的朋友都建议我去考体育老师，因为相对而言较为稳定。”
除了考取体育老师编制以外，小木择业的另一个选择或许是进入省体育局下属的某中心工作。由于小木在大学时期拥有丰富的体育竞赛相关实习经历，这也让他十分熟悉体育竞赛的相关工作流程以及安排，例如竞赛编排与组织。
小木告诉体育大生意，他的本科与研究生实习经历可以主要分为两段，一段是在某市足球协会从事竞赛实习工作，主要负责职业联赛以及业余联赛的相关工作。
另一段实习经历则是在省体育局下属的某中心从事全国性赛事或广东省内赛事的竞赛实习工作。尤其是后者的实习经历，获得了该中心的认可，以此获得了他们伸出的工作橄榄枝。
举办一项赛事需准备多方面的工作
“这两段实习经历对我而言非常有帮助。首先这能够让我近距离学习到体育竞赛工作的流程，例如一场专业的比赛究竟如何去筹备与组织。其次则是能够让我认识到更多从事体育行业的人士，积累一定的人脉资源。”小木对体育大生意说道。
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就业选择，小木表示还是倾向于先选择某中心工作。毕竟已经拥有一定的竞赛工作经验，对于其日后的工作还是有相当大的帮助。
小木告诉体育大生意，尽管体育大赛可能近两年都不会在国内举办，但自己还是对体育行业充满信心。“于我而言，我觉得大家依然可以'大胆尝试'体育相关工作。我始终坚信体育是国内发展的大方向之一，体育行业会好起来的。”
「干足球新闻or考公务员，我还在犹豫」
就读于广州体育学院体育新闻专业的雄仔，正在学校内等待下个月的毕业照。毕业照结束之后，他的大学生涯也将告一段落。
谈到当初高考志愿为何选择广州体育学院体育新闻专业时，雄仔表示主要是出于自己对足球和篮球方面的喜欢。
“在高中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足球和篮球运动，另外自己当时会关注非常多的体育资讯，也会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体育相关的评论。报志愿的时候想着既然有这方面的想法，然后也有这方面的动力，最后就选择了体育新闻专业。”雄仔告诉体育大生意。
在大学阶段，雄仔“身兼多职”。据雄仔介绍，目前他主要的兼职工作有三项，一是在某体育用品公司运营新媒体平台，二是为团队撰写体育相关资讯，发表在自媒体平台，三是为团队做欧洲主流足球赛事的视频剪辑，例如全场录播以及精彩集锦。
尽管目前在做许多的兼职工作，但雄仔至今仍未确定未来的择业方向。“我目前的打算是想等到毕业之后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后再看未来怎么发展，是回到广州找相关工作，还是会留在老家考公考编，商量之后再定。”
不可否认是，对于体育新闻专业毕业生来说，只有相当小的一部分人会继续从事体育新闻相关工作的。以雄仔所在班级为例，24名同学中没有一位明确表示接下来会从事体育相关行业。雄仔告诉体育大生意，“像我自己应该是我们班里对体育最感兴趣，然后最想从事的，但是我自己也要考虑到实际的情况。”
雄仔口中的实际情况，一是指国内体育大赛的短暂告别。“我个人而言，我是非常喜欢足球，所以我是更倾向于加入不考公的话，我会选择和足球新闻相关的工作。但结合目前国内体育行业尤其是足球行业的情况，这个困难还是很大的。”
另外一个就是指当前国内的足球行业惨况。“国内足球市场已经没有那么繁荣了，导致没有那么多的工作需求。这也是为什么说从我们这一届体育类毕业生开始，很多和体育相关的工作其实已经是比较难找的了。”雄仔说道。
雄仔与体育大生意交谈时，话题经常会落脚回足球。“假如真的想从事足球新闻相关工作的话，目前我自己个人觉得的方法是我自己平时找一份其他的正职工作，然后靠业余时间和兴趣爱好，去做一些足球自媒体的兼职，我觉得这个可能是会更加贴近于现实生活中的实际。”
2022中超联赛至今仍未开赛
信心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择业也不例外。“假如现在找工作，不可能就说只想找个几年的工作，我们肯定是要说能找一份长久能够干下去的工作。未来就是说如果未来发展前景会比较好的话，那么即使现在就说工资低一点，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雄仔补充道，“是像未来的发展情况不明朗的话，什么体育赛事也都没了，加上经济条件也不好，就没法有足够信心的去选择这份工作。”
在交谈的最后，体育大生意向雄仔问了一个问题：“体育行业这么困难，你还会选择它吗？”雄仔苦笑着地回答，“挤干了水的毛巾，还得继续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