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约1500米的古巷充满了游子的回忆
广州,是一座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一街一巷都有悠远的故事,一砖一瓦都有隽永的记忆。《粤韵周刊》,与您一起领略这座城市厚重的记忆,领略两千多年包容开放的精神传统,领略绵延不绝的文脉书香;与您一起在历史的光照下,读懂今天,读懂广州,由此坚定文化自信。
珠玑巷,位于广东省南雄市珠玑镇珠玑村,梅关古驿道的南端,是大庾岭南麓昔日的交通重镇。它不仅是唐代以后中原人往珠三角迁徙的必经之地,也是广府文化与客家文化的交汇点。据不完全统计,从中原经珠玑巷南迁散布世界各地的后裔多达一百八十三姓、数千万人。长逾千年的迁进迁出,令珠玑巷先民们的族脉犹如细网般广为播撒,在海内外落叶生根,形成了如今根系一脉、叶茂全球的盛景。
古道长
人过梅岭上, 岁岁北风寒。 落日孤舟去, 青山万里看。——唐·贾岛
唐代名相张九龄 筑古道连通南北
清明时节的粤北,春雨丝丝缕缕地飘洒着,将群山笼罩在如烟似雾的氤氲之中。走进北起凤凰桥、南至驷马桥的珠玑古巷,地面一颗颗硕圆的鹅卵石,被雨水浸润得油光发亮。这条充满无数游子回忆的古巷长约1500米,偶有青藤爬满了雕花的门窗,雨丝斜斜打在斑驳的砖墙上,让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只有三五游客,在斑驳狭长的巷道中走过,寻觅着祖先最初的生活模样。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小时候,爷爷曾告诉我,我的老祖宗从山西千里迢迢来到珠玑巷,最后才到了如今我们一家老小居住的番禺。我很小就会背这句诗。当我的孩子上幼儿园时,我又把爷爷告诉我的故事和这句诗,教给了孩子。”来自广州的游客黄荛,趁着清明假期,带着上初中的女儿冒雨前来珠玑巷寻根。“我希望他们长大后不管去到哪里,都记得自己的根,然后代代传承下去。”
据史载,战国时期,越国灭亡后,部分越人为避难而迁往岭南。秦汉时期,当时的中央政府将岭南正式纳入国家版图,并组织中原汉人南迁,开创了中原汉人有组织有规模迁入岭南的先河。
“永嘉世,九州荒(凶);如广州,平且康(丰)……”早年在韶关和广州出土的晋代砖刻上镌刻的这些字迹,则是早在两晋之时中原人因“永嘉之乱”等原因大举向岭南移民的鲜活呈现。
唐代前期,岭南与中原的联系,或溯西江而入灵渠,走湘水;或由连州而抵桂阳,或经武水上泷口,或由海道渡江淮,都极其遥远艰险,而俗称“五岭”的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和大庾岭则是南来北往的最大障碍之一。五岭也是划分我国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的重要依据之一。“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毛泽东的这句诗形象地描绘了五岭的雄奇险峻。
大庾岭,又称梅岭、台岭,居五岭之首,横跨粤赣两省,其腹地在赣南大余与粤北南雄之间。秦时著名的横浦关就在大庾岭上。因越人后裔梅鋗曾在此筑城,大庾岭又称为梅岭。
唐玄宗开元四年(716年),唐朝名相张九龄告病返乡时途经“枕楚跨粤,为南北咽喉”的大庾岭时,只见“岭东废路,人苦峻极,行径寅缘,数里重林之表;飞梁嶪嶻,千丈层崖之半”,南北行人因险峻崎岖的狭窄山道而“步步惊心”。张九龄于是请旨修建大庾岭路,获得朝廷批准。开元四年(716年),冬十一月,张九龄在荒山野岭中“缘磴道,披灌丛”,精心设计了一条避开险峻的北岭、从南坡过岭的筑路方案。
大庾岭路动工时,正值粤北农闲时分,附近民众异常踊跃地参加道路的修建,仅用数月时间就完工。至今,当地仍流传着张九龄火烧巨石后以冷水激之,令巨石开裂的传说。建成的大道“坦坦而方五轨,阗阗而走四通”,新路可双车并驱而行,真可谓唐代“高速公路”。有了这条“转输以之化劳,高深为之失险”的新道,大庾岭路很快成为五岭中最庞大的交通要道,也是沟通岭南岭北的最主要道路,后又被称为梅关古道。
古巷深
长亭去路是珠玑,此日观风感黍离。编户村中人集处,摩肩道上马交驰。——明·黄公辅
宋元年间 中原人三次大规模南迁
珠玑巷的兴衰与梅关古道息息相关。唐代梅关古道修成后,沟通了长江与珠江两大水系,成为岭南最重要的通道。北人南迁,走韶关就成了上选。依踞梅关道的珠玑巷也夹道成镇,古称沙水镇,成为南来北往旅客的歇息地,上升为大庾道上最重要的驿站。
大规模南迁始于宋朝,路过珠玑巷的商旅、挑夫“日有数千”
有人猜测,珠玑古巷因产美玉得名,其实并非如此。据史料记载,珠玑巷这一名称的得来,与唐敬宗的珠玑赏赐有关,唐代时还叫“敬宗巷”。因巷内族人张兴七世同堂,和睦而居。唐帝李湛听闻后,赏赐其家族珠玑绦环,不久李湛驾崩,被赐庙号敬宗,“敬宗巷”为避讳改名珠玑巷。 珠玑巷南起驷马桥,北至凤凰桥,全长约1.5公里,是古代五岭南北梅关古道的必经之路,其古朴风貌犹存。珠玑巷有三街四巷,即珠玑街、棋盘街、马仔街;洙泗巷、黄茅巷、铁炉巷、腊巷。
由于珠玑巷离古时县城近15公里,距离大庾岭近2.5公里,正可供南下北上的过客歇脚。南下的赶路人从大庾岭过梅关,再走25公里的路到珠玑巷,正好是一日脚程,恰在日薄西山时分抵达珠玑巷。北上的赶路人从南雄起程行15公里到珠玑巷,如果当日上梅关,在天黑前不一定能翻过大庾岭,因而也暂住下来。所以,从盛唐年间开始,尤其是明清时期,南来北往路过珠玑巷的商旅、挑夫“日有数千”。直到清末粤汉铁路修筑之前,这条路载着珠玑巷兴旺了1000多年。
据史料记载,珠玑巷人南迁的历史从唐朝开始,但重要的迁移事件主要发生在北宋末期至元代初期的二百多年间,大规模的有三次,陆续个别南迁的有一百多次。
唐代末年,中原内地战乱频繁,不少氏族为避战祸和自然灾害,纷纷经江西南安(大余)越梅岭南来,在南雄珠玑巷居住数年或数十年。他们逐渐适应了岭南地区气候和生活习惯之后,才逐步南迁珠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以其大片的荒滩加上不断增生的沼泽地成为南雄珠玑巷农业迁民的目的地。北宋靖康二年(1127年),金兵大举南侵,史称“靖康之难”。宋朝被迫南迁临安(今浙江杭州),由此引发了中原族人的又一次大规模南迁,其中一部分南迁南雄珠玑巷。南宋末年,元军大举入侵,临安陷落,南迁江南的中原族人又不得不再次南迁,进入广东、福建等地。
韶关学院教授仲连卫认为:“南宋末年珠玑巷先民的南迁,可能是历次南迁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历史上汉人的大规模南迁,都是因为中原地区沦入北方草原民族之手,而不得不随着政权机关南下。因此,南迁的程度,主要取决于汉人传统地域沦陷的多少:当中原沦陷时,就迁到长江以南;当长江流域也陷落时,就迁到珠江、闽江流域。宋廷南渡初期,珠玑巷一带虽有移民南下,但因为长江以南还相对稳定,人口的迁徙规模不会很大。当宋廷风雨飘摇的时候,大批的汉人也势必向珠江三角洲一带迁徙。例如,在临安陷落以后,那些从临安撤出,随陆秀夫等人迁往崖山一带的南宋军民,就有几十万人之众。”
“衣冠南渡”奠定岭南文化兴旺发达之基础
历代中原人南迁,往往在珠玑巷驻足停留,有的就在此落户,谋生繁衍。随着缙绅流寓日益增多,珠玑巷逐步发展为百姓杂居的繁荣古镇。
仲连卫教授考证:“据《旧唐书·地理志》记载:唐玄宗天宝年间,韶州所领六县浈昌(后称保昌,即今南雄)、始兴、曲江、乐昌、翁源、仁化户数为3.1万,连州户数3.2万,整个粤北地区的总户数达6.3万,而当时广州(珠江三角洲一带)的户数为4.2万。”这表明,安史之乱以前,粤北地区的人口总数一度多于珠三角地区,粤北地区的农业开发十分活跃。
他说,“衣冠南渡”的中原人里,不少有着相当高的文化水平和教育意识,奠定了岭南文化能媲美中原、江淮的基础。据清道光年间的《广东通志》记载,广东进士最早登第者为张九龄的伯父张宏雅。唐代广东进士38人,举人8人,其中韶州、南雄府所属始兴、曲江二县就走出进士7人,举人4人,翁源出现举人1人。此外,清《广东通志》云:“珠玑在南雄府保昌县沙水寺前,相传广州梁储、霍韬诸望族,俱发源于此。”乾隆《南雄府志》说:“广州故家巨族,多由此迁居。”从这些记述中,也可见“衣冠南渡”的影响。
在中原文化的影响下,粤北营造业、陶瓷业、手工业空前繁盛。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建造的三影塔举世闻名,现基本保存完好,被列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南宋的窑炉,出土的白瓷可与江西景德镇和吉州窑所烧制的产品媲美;宋天禧年间兴建的凌陂,灌田5000余亩,为广东有史可稽的最早水利工程之一。
情切切
小寒初度梅花岭,万壑千岩背人境。清远聊为泛宅行,一梦分明堕乡井。——宋·苏东坡
从粤北到珠三角 同样的故事蕴藏南迁记忆
每逢天气晴好之时,在古树下面,总有一群人围拢在一起大摆龙门阵。其中,珠玑古巷和珠三角共同流传着胡妃的故事,相传与珠玑巷人南迁史实关系甚大。
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南宋咸淳年间,奸相贾似道弄权误国。后宫一胡姓妃子向往普通百姓的天伦之乐,偷偷逃出皇宫。面对天罗地网般的搜查,她投江自尽。恰巧,珠玑巷一商人黄贮万雇船到临安做生意,见江心漂来一溺水女子,忙将其救上船。胡妃与黄贮万情投意合,一同回到珠玑巷夫唱妇和,男耕女织,胡妃还将栽培菊花等技艺传授给村民。
谁知珠玑巷内一赌徒因敲诈黄贮万不果,无意中发现胡妃就是当年官府追查的要犯,于是向官府告发。为隐瞒自己因无法找到胡妃而谎报其早已淹死的谎言,贾似道再次捏造:南雄珠玑巷人欲谋反。昏君下旨:血洗珠玑巷。
面对即将到来的飞天横祸,贡生罗贵挺身而出,召集众人,共谋集体逃亡之计。经过商议,大家认为珠三角地广人稀,适合生存。在罗贵的带领下,珠玑巷人33姓97户数百人伐竹木结筏,告别珠玑巷,顺着浈江、北江南下,前往珠三角谋生。胡妃为了不再连累乡亲,在大兵压境之际毅然跳上岸周旋拖延,为珠玑巷人逃亡赢得时间。而后,胡妃投井自尽。
包括胡妃的传说在内,珠三角还流传着许多与珠玑巷有关的史迹传说。在南海九江有一地,名叫“破排角”。据《九江乡志》记载:“破排角在大洋湾,广州各家族谱称,始祖多从南雄珠玑巷迁徙而来。”当地相传在宋咸淳年间,珠玑人为避“胡妃之祸”,纷纷相邀结伴携家眷乘排筏南迁,当逃难队伍到达九江大洋湾时,因竹排撞石沉毁,人们只好登岸落脚。乡民将当年登岸之处命名为“破排角”。
而在中山小榄凤凰岭,有一记载着何氏先祖由珠玑巷南迁至此的纪念碑和一口“思源井”。据说在南宋末年的一个秋天,当地先民从珠玑巷南迁到此,看到荒凉小岛上菊花盛开,疲惫不堪的人们从这里上岸,凿了一口井解决饮水问题,进而在这里休养生息,繁衍子孙。这口井就被后人称为“思源井”。每年风冷霜落时,小榄依然开满菊花,据说就是浇以“思源井”井水而有此奇效。清嘉庆十九年(1814年),当地举办了第一届菊花会,如今中山小榄举办的菊花大会也是由此而来。
这一个个故事成了粤北与珠三角共同的记忆。出生在珠玑古巷的“80后”黄丽艳,儿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巷子里的老人家讲故事,其父亲黄家庆也热衷于讲故事、听故事。如今,黄丽艳接过了父亲推广珠玑巷历史文化的“接力棒”,联合学校将《珠玑巷人南迁传说》搬进了课堂,她还将学生们带到珠玑古巷内现场讲解。2021年,《珠玑巷人南迁传说》正式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异姓一家同心垦荒 开辟珠三角桑基鱼塘传统
尽管如今古巷内建成了胡妃纪念馆,收藏了相传其教习本地妇女刺绣织布等先进技术的工具,但胡妃的故事或许仅是一个传说。
另一个广为人知的“罗贵等97户南迁”则确有其事。据史料记载,在宋代从南雄珠玑巷南迁至珠江三角洲一带的珠玑人氏以罗贵为首,有罗、湛、郑、张、尹等共33姓97户。他们离南雄沿着浈水来到韶州,又从韶州沿北江南下至三水、广州,再从广州逐渐散居至珠三角各地。东莞英村的《罗氏族谱》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罗贵、麦秀、李福荣、张汝学、冯彦彩……透过泛黄的纸面,一个个鲜活的面孔从历史的烟云中清晰浮现。
罗贵等人在请求当地官府放发“路引”的“迁徙词”中说道:“远闻南方烟瘴地面,土广人稀,田多山少,堪辟住址……伏乞立案批给文引,经渡关浸岸陆,俾得路引迁移,有地安生。”可见,这次有计划的集体迁徙,主要还是因为人多地少,不得不举家前往相对地广人稀的珠三角。
在北宋末至元初200多年的时间里,珠玑巷居民陆续南迁,先后达130多次,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集体迁移人数超过千人。正如明末清初屈大均在《广东新语》写下:“吾广故家望旅其乡从南雄珠玑巷而来。”
先民们扶老携幼,奔波抵达的新家环境如何?南汉以前,珠江三角洲一带适宜人类生产生活的平整之地,大多已被原住民所使用,仅有海边的岛丘和新生沙坦多未垦殖,西北部的河网低洼地未得到利用。珠玑巷先民不得不在荒滩、沼泽附近居住并加以开荒改造,将之变为良田。
正如明末清初的张穆在《故园茶山记》中所述,宋以前,东莞茶山因为地势低,周围百里如同沼泽,处处都是积水,远望如同汪洋,只有中间的几个小山岭(鹊岩、罗山、台山、凤山等)被早先生活在这里的疍民所占据。宋以后,随着北方移民陆续迁到了这里,“是时茶山,犹荒落也”,但在移民们的不懈努力下,到了明代的中后叶,这里已经是“科第鼎盛里皆殷富”的繁华之地了。这恰恰证明了在将珠三角从“烟瘴地面,田多人少”的状态改造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庶富之地的过程之中,一代代珠玑巷先民付出了异常艰辛的努力。
“这一点,从各姓氏迁居的地点名称很多含有蚬、冲、湾、坑、洲、萌、水、边、冈、塘等字,就可以推知。”据仲连卫教授考证,珠玑巷先民们大量修筑堤围,使大量沙滩变成了肥沃的农田,同时也有效减轻了珠江流域不时出现的洪涝灾害对农业的影响,令珠三角迅速发展成为与长三角齐名的鱼米之乡,诞生了宋元时期赈济无数饥民的“广米”。
珠玑巷先民还将洼地深挖变成鱼塘,同时又将挖出来的淤泥堆高为塘基,并在塘基上种植桑树、果树、甘蔗等经济作物,创造性地构建了桑基鱼塘、果基鱼塘等人工培养的生态循环系统,成为中国农业生产史上的一大创举。珠玑巷先民及其后裔本就有在北方习得的丝织技术,桑基鱼塘的发展又带来了缫丝业的繁荣,使广东在宋代以后逐渐成为重要的丝织业基地,谱写了中国农业、手工业史上光辉的一页。
后裔络绎不断来寻根
“一条小小的街巷,何以能牵动这么多人的情思,引起这么多学者的关注?我认为可以从文化史的意义中去发掘。珠玑巷地处梅关古驿道,是唐宋时期中原和江南通往岭南的交通要道,是中原人南迁的中转站,也是中原文化进入岭南的重要通道。可以说,珠玑古巷是联系中华母体和岭南地区的文化脐带,是岭南文化进化发展的一个源头。我们今天研究珠玑巷,有着深刻的文化史意义。”广州本地学者李明华这样告诉记者。
李明华认为,珠玑这一名字,实际上成了中原和江南的象征,代表南迁人的故乡,因而众族谱都说他们的祖先来自珠玑巷,其意义就不只是纪念南雄珠玑巷,而更多的是纪念五岭以北的故乡。
记者了解到,在珠江三角洲,名为珠玑的街巷很多,江门新会城区有珠玑里,东莞有珠玑街,南海九江有珠玑冈,都是为纪念故乡南雄珠玑巷而得名。
他表示,岭南故称“岭外”“岭表”,岭南人民自古以来就认为自己的“根”在中原,对中原文化有强烈的认同感,认为本土文化与中华母体文化血脉相连。“在岭南的很多地方,特别是在客家人中至今仍保留着古代中原的一些语言习惯、生活习俗,就充分说明了这种文化联系。而海外的珠玑巷后裔对珠玑巷更是一往情深,络绎不绝地归来寻根问祖。中华文化有着极强的凝聚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熏陶出人们割不断的归宿意识。”
“珠玑巷人南迁珠江三角洲,为生存计,他们本着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精神和勇气,掘石筑巢,垦荒造田,这两方面合起来,就形成了打破陈规、勇于开拓、锐意进取的文化特色。改革开放以来,珠江三角洲能开风气之先、喝‘头啖汤’,正是这种文化传统的发扬与光大。很多学者曾探讨珠江三角洲经济腾飞的文化背景,由此可窥见一斑。”
同牵念
遥夜人何在,澄潭月里行。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唐·张九龄
文化牵引 古巷汇聚千万后裔磅礴之力
如今的古巷,逾百座不同姓氏的祖居一字排开,屋瓦相连,颇具气势,俨然是一座庞大无比的姓氏博物馆。
古巷宽处,能容三马并行,春雨骤急时如喜鼓四起,仿佛一位身着彩衣的新嫁娘正在众人簇拥下从时光中缓缓走来。古巷窄处,仅许一人孤身前行,硕大的芭蕉叶从墙后时隐时现,宛若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从烟雨中慢慢隐去。
每一处白墙黑瓦的深处,千古未变的生活气息依旧。犹带寒意的春雨中,袅袅炊烟开始萦绕于屋脊之上。一扇古老的门板后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而在“汨汨”的汤汁冒泡声中,间或传来勺子与锅碗触碰发出的脆响。几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麻雀闻声而来,躲进屋檐下啁啾和声同唱。
走到古巷尽头便是清澈的沙水河,两株千年古榕树立在水畔,沉默安宁,等待归人。这里有游子们梦中经常出现的慈祥母亲,有他们童年最温暖的家。远离了故土,游子才明白,原来故乡的鸡啼、犬吠、蛙叫、蝉鸣都是长歌;远离了故土,游子才明白,原来故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皆是深情。
“我对珠玑巷充满感情”
1995年11月,在知名爱国人士霍英东、马万祺等人的倡议下,广东南雄珠玑巷后裔联谊会在南雄市成立,团结凝聚海内外千万广府人,深耕粤北沃土,造福地方百姓。2012年,该联谊会升级为“广东省广府人珠玑巷后裔海外联谊会”。联谊会以“世界广府人,共圆中国梦”为宗旨,大力开展传承广府文化各类活动,积极拓展与海外华人双向交流,努力推进公益慈善事业,成为在海内外影响较大的民间社团。
“我对珠玑巷充满感情!”作为创会会长的广州市原市长黎子流曾在不同场合这样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曾坦言,起初他在内心对担任会长一事是拒绝的——因为当时工作繁重,担心分身乏术。但在霍英东、马万祺等一大批港澳知名人士和珠玑巷后裔代表的一致选举下, 众望所归的黎子流还是接受了联谊会会长一职。
在担任的诸多社会职务中,黎子流对广府人联谊会会长一职情有独钟,一干就是十多年。他无数次前往南雄,现场考察珠玑巷建设和南雄市文化旅游、产业发展、城市建设等情况,并通过各种形式出谋划策,推动南雄、韶关发展。
“中国姓氏文化名都”
1995年以前,只有少数有心人前往珠玑巷寻根。在黎子流及一大批珠玑巷后裔代表和韶关、南雄市委市政府的共同推动下,如今,每年有数百万海内外广府人后裔前往珠玑巷问祖,南雄珠玑巷姓氏文化节已成为中国三大姓氏节之一。
来自省民政厅的数据显示,建会之初,联谊会就发动筹集1.3亿元,修复位于韶关南雄的广府人祖居地珠玑巷,推动新建姓氏祖居纪念馆(姓氏祠堂),把珠玑巷打造成为4A级旅游景点和广府人寻根胜地。联谊会还动员各界捐助4亿多元,帮助南雄新建、改建学校、幼儿园等139所,并组织海内外广府人到珠玑巷寻根问祖。2022年6月,韶关遭受特大暴雨袭击,联谊会捐款100万元支持当地救灾。
依托厚重的姓氏文化、宗族文化,2014年起,南雄市已连续7年成功举办姓氏文化旅游节,不断擦亮“中国姓氏文化名都”品牌。2020年8月,韶关成为2024年第五届世界广府人恳亲大会主办城市。(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