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赵李南 每经编辑：董兴生
" 这段时间，大家不要被群里的那些假客户、假律师、蹭流量的博主带节奏。" 在 10 月 13 日发布的视频中，肖基昌称。
自 10 月初以来，多个社交媒体平台流传着福建可观珠宝有限公司（以下简称 " 可观珠宝 "）" 爆雷 " 的消息，不少投资者称无法在可观珠宝提取黄金。这家曾经的新三板挂牌公司，已经成立 12 年，肖基昌是可观珠宝的法定代表人和实际控制人。
11 月 21 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来到位于福州的可观珠宝总部，这里大门紧锁，楼内没有亮灯，也未见有人办公。
可观珠宝总部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赵李南 摄
而在 11 月 17 日，伴随着福州市公安局台江分局的一纸通报，肖基昌这位曾经的 " 福建省优秀企业家 " 迎来了人生的低谷——可观珠宝因涉嫌违法犯罪被立案侦查。
" 总本金投入 48 万元左右，每年继续续约做进去，本金没拿回来。" 投资者陈女士（化名）表示。
总部空无一人，门店大门紧闭
从肖基昌发布在短视频平台的视频中可以了解到，早在 10 月初，可观珠宝就已经出现了风险。10 月 7 日，其在视频中称，" 整个事件正在推进处置中 "。
到了 10 月 13 日，肖基昌又在视频中表示：" 这段时间，大家不要被群里的那些假客户、假律师、蹭流量的博主带节奏。昨天好像还有一个博主说看到我从香港去美国了，都是胡编乱造，有说我们是诈骗、是非法，有说我们所有的门店关了、跑了。我请问，他们不是作为专业的机构，不是作为权威机构，凭什么给我们下这样的定义呢？"
" 你们有到过现场去看可观珠宝的门店吗？你了解可观的业务吗？企业在积极主动地提出解决方案的时候，你们不要用你们的妄议揣测、落井下石。你们对这件事情的处置有什么贡献呢？" 肖基昌说。
然而，就在肖基昌发表上述观点一个多月后，可观珠宝被立案侦查。
11 月 21 日上午 10 点左右，记者来到可观珠宝位于福州市闽侯县荆溪镇大数据科技园的总部。这是一栋独栋建筑，大门上贴的接待时间为周一至周五 9 点半至 17 点。但记者并未看到现场有人办公，楼内没有开灯，敲门许久也无人应答。园区内其他公司的人员表示，前一天的 11 月 20 日，可观珠宝总部还有人在办公。
随后，记者前往两家可观珠宝门店，分别是位于福州市鼓楼区湖东路的 KG 可观珠宝（湖东店）和位于福州市鼓楼区鼓东街道鼓东路的可观珠宝（鼓东店），但两家店铺皆大门紧锁。旁边的商户告诉记者，这两家门店是近期闭店的。
11 月 25 日，记者致电两名可观珠宝销售人员，试图了解闭店原因等，但两名销售人员都拒绝了记者的采访。陈女士向记者表示，事发后，她也曾向销售人员询问闭店的原因。" 就回复我，不了解具体情况，就是很突然就关门了，他们也不知道（原因）。" 陈女士表示。
两家可观珠宝门店皆大门紧锁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赵李南 摄
可观珠宝原名福建可观珠宝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 2012 年，并于 2016 年在新三板挂牌，曾用简称可观股份，曾用代码 NQ838994。今年 1 月，可观股份公告称，其充分考虑公司目前战略发展需求，结合当前市场环境及公司长期战略和发展规划，为进一步规范企业经营，经慎重考虑，拟申请股票在全国股转系统终止挂牌，全国股转公司同意公司股票自 2024 年 1 月 19 日起终止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挂牌。
肖基昌的高光时刻，并未随着可观股份的摘牌而结束。
今年 7 月 6 日，福建省企业与企业家联合会召开座谈会，对全省 138 位优秀企业家进行表彰。在此次会议发布的 " 第二十届福建省优秀企业家 " 名单中，福建大有可观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 " 可观集团 "）董事长肖基昌的名字赫然在列。
当时的肖基昌或许不会想到，就在短短不到半年后，今年 11 月 17 日，福州市公安局台江分局通报，该局依法对可观珠宝涉嫌违法犯罪立案侦查。
图片来源：平安鼓楼微信公众号
值得注意的是，这份情况通报并未明确说明可观珠宝涉嫌违法犯罪的具体情况。《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对可观珠宝多名客户进行采访，逐步揭开了可观珠宝所做黄金生意的神秘面纱。
信任 " 可观 "，黄金梦碎
" 一直等（兑付），我金额 1000 克对于你或者大客户来说不算什么，那是我多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陈女士与可观珠宝的销售人员沟通时说。
据可观珠宝微信公众号介绍，可观珠宝 2012 年创立于福州，至今已有 30 多家门店、400 多名黄金珠宝顾问。秉持着 " 社区黄金珠宝综合服务 " 的理念，以 " 产品 + 服务 " 的创新经营模式成为同领域中的积极探索者和领跑者，素有 " 家门口的金店 " 的美名。
陈女士从 2016 年开始接触可观黄金。" 最初从每月 1000 元做起，一直持续到今年 9 月。累计做到 1000 克，原始本金 50 万元左右。" 陈女士表示。
陈女士向记者提供的一份合同显示，其与福州中孚可观贸易有限公司（为可观珠宝的子公司，以下简称 " 可观贸易 "）签署的是《金条订购合同》。陈女士向可观贸易订购 300 克的 Au999 实物金条，时价为 459.99 元 / 克，工费为 12 元 / 克，合计金额约 14.16 万元。
部分合同截图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值得注意的是，签署上述合同后，陈女士并不是当即提走黄金，而是约定了提货期限。据上述合同，陈女士与可观贸易约定的提货期限为 12 个月，双方约定的交货时间为 2024 年 09 月 28 日，提货方式为陈女士上门自取。
同时，上述合同也约定了违约责任。" 甲方（可观贸易）应按照合同约定的时间交付商品，如因甲方原因延迟交付，每延迟 1 日，应向乙方（陈女士）支付相当于合同总金额日千分之三违约金；如甲方违约延迟交付超过 30 日，乙方有权提出解除合同，甲方退回乙方已支付全部货款，并承担黄金价格波动所带来的乙方的经济损失。"
然而，截至目前，早已过了双方约定的交货期，陈女士既没有拿到黄金，也未收到退款。
与陈女士遭遇类似的还有张女士。张女士称，她大概有约 13.8 万元的投资未能收回或者拿到黄金。张女士称，她在朋友介绍下，从 2021 年开始购买可观黄金，先后共签了 6 次订购合同。
投资者为何会选择以 " 订购 " 形式投资黄金？对黄金价格的看涨预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一位投资举例说，比如订购 100 克金条，到期后提货方式可以选择 100 克黄金或等额的现金，结算价格是根据到期日的金价，中间的涨跌自负盈亏。
吸引客户：参与订购会赠送黄金
实际上，以 " 订购 " 形式投资黄金，除了享受金价可能上涨带来的收益，还有更为直接的 " 收益 "。陈女士和张女士都提到，在与可观珠宝签订合同时，门店销售人员还承诺根据订购的黄金数量，定期赠送不同克重的黄金。
张女士介绍，如果在可观珠宝买的黄金克重多，则每年赠送的克重也会提高。
而陈女士向记者表示，赠送部分会折算成现金，她曾收到过赠送部分折算的现金，由业务员直接转账给她。陈女士提供的她此前与可观珠宝业务员的聊天记录显示，有一笔去年 9 月到期的交易，当日到期金额为 11.58 万元，被赠送黄金 13.9 克，赠送部分的价值约为 5000 元。
值得注意的是，在投资人和可观珠宝签订的《订购合同》中，并未出现赠送黄金相关的约定条款。而是在到期日折算成为现金，由可观黄金的业务员打给客户。
而从具体的交易过程看，可观珠宝业务员一直在交易过程中承担了 " 代办 " 的职能。
陈女士向记者表示：" 这几年，除了刚开始两年，那个钱是在（可观珠宝）小程序或者在公司交的。后面所有的转账，基本上是我转到业务员的银行卡，或者是我转给她个人支付宝，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然后她帮我代办的一个手续。"
陈女士表示，虽然钱从业务员的个人账户走，但最终她能通过可观珠宝的小程序查询到自己的合同信息，相关的数量和金额也是正确的。
" 可观会有一个小程序。我们转账成功（转给业务员），业务员把合同递交到公司，合同生效那天的日期开始，在小程序上面就可以查到我们所做的每一个合同的单号和做的克重，当日买进去的金价都可以查到。" 陈女士称。
而除了有赠送黄金收益外，可观珠宝还会提供一定的购买折扣。据陈女士发给记者的其与可观珠宝销售人员的对话截图，折扣率为 96.62%。
金价飞涨，引爆危机
按照上述合同的约定，可观贸易实际上是向陈女士出售了一份 " 黄金期货 "，如果可观贸易想在这样的生意中赚钱，则取决于黄金价格的走势。其中，可观贸易相当于期货交易中的 " 空头 "，而陈女士则相当于期货交易中的 " 多头 "。
可观珠宝宣称的业务流程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近一年以来，黄金价格大涨，" 伦敦金现 " 从年初的约 2000 美元 / 盎司最高上涨至 2790 美元 / 盎司，涨幅约 40%。显然，如果可观贸易没有在当初及时进行黄金多头交易，其在这份合同中的损失是相当巨大的。
对于所开展业务的性质，肖基昌存在着前后矛盾的说法。今年 10 月 7 日，肖基昌在社交平台发布视频称：" 对此次兑付事件占用了这么多公共资源深感不安和歉意。"
然而到了 10 月 14 日，肖基昌又表示：" 理论上来讲这不是兑付问题。"
" 我觉得所有人可以拿出跟可观签的黄金制品定制协议再看一看，大家在角色上稍微有点错乱。其实我们之间是一个商业行为，是一个商业业务，在座各位，在可观定购或者定制金条，大家基于对黄金价格的发展趋势看好，然后购买金条，预定了一个延期交货时间，享受到了金条的价格折扣，这是一个正常的商品业务逻辑。"
" 目前来看，我们这个业务，应该说评价为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的社会商业风险，你们从来不是跟企业购买什么理财产品，投资可观的某个理财品种，也不是跟企业发生直接的借贷或者股权投资关系，这点我想大家可能要重新理解和定义。" 肖基昌表示。
对于肖基昌的说法，陈女士表示：" 他们（可观珠宝）的确存在这样的宣传，包括讲黄金避险，包括他们有 1.6 吨的黄金。就是这样一些言论让我比较放心，不用担心出问题。"
针对陈女士提及的 1.6 吨黄金，肖基昌在此前的视频中也表示曾开放金库给客户参观，他说的数字也是 1.6 吨。陈女士认为，可观珠宝在进行产品宣传时，存在虚假宣传。记者注意到，在向陈女士推荐产品时，可观珠宝销售人员曾提到，" 公司有个 500 克保本的 "。当陈女士表示自己资金短缺时，对方甚至表示：" 我帮你垫点款。"
目前，除了受访人外，还有不少可观珠宝的客户未能拿到黄金，也未能获得退款。
11 月 21 日— 25 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多次致电可观珠宝和肖基昌，但电话未能接通。就公司经营模式如何设计、为何会出现资金缺口、如何处理当下客户无法提取黄金等问题，记者给肖基昌发去短信，但未获回复。
实习生陈茜羽、肖昊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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